在母亲的天空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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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读梁衡《母亲石》一文，心荡涟漪，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母亲。关于母亲的记忆太多，多得无法储藏，我不敢轻易地打开记忆的闸门，怕失控的情绪会让我泪雨飞扬。

青灯下，我的眼光始终留在文中的那块母亲石上。那是一块高约半米、略瘦长、平整光滑的石头。一位母亲就在这块石头旁，送儿进藏学佛。她每天都来石头上，面望拉萨，盼儿想儿，泪水滴于石，汗水抹于石，体温传于石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石头因母爱成为圣石。后来，石头放置在青海塔尔寺前，前来朝拜的信徒无不表达对这块母亲石的崇敬而顶礼莫拜。

屋内灯光如水，屋外春雨潺潺。我的心不知是被眼泪打湿还是被雨水打湿，我忽然想到我的母亲。

母亲是一个善良的农村妇女，读过几年书，当过多年民办教师。听哥哥姐姐们说，我出生就体弱多病，好几岁才能行走，母亲就一直背着我。清晨，她背我上学，我就在母亲背上看日出；黄昏，她背我回家，我就在母亲的背上看晚霞；课堂，我还在母亲的背上，学会了唐诗，学会了数数。我始终认为，母亲的背就是我的摇篮，她给了我一个无限的天空。

母亲的天空永远晴朗，母亲的天空永远属于游子。那年，妻下岗了，没有工作了，我一个人可怜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三口，生活压力可想而知。我想让妻子创业，但手头没钱啊。我只好向亲戚借，挨家挨户地借。一个有钱的亲戚，不借钱给我也就算了，还冷语相向，脸若冰霜，我颜面尽失，羞愧不已。筹不到钱，我只有放弃创业。当我带着满身伤痛回到故乡，回到母亲身旁，母亲用她那宽厚的背再次背起了我。母亲杀了一只老鸡，这是农村迎接游子最高的礼遇啊！面对那只油漉漉的老鸡，我却难以下咽。母亲知道我的心事，她一边劝慰我，一边在昏暗的灯光下，陪我坐着，不时用手擦试眼角的泪水。第二天，吃过早饭，就在我快要启程离开时，传来一声乳名，母亲喊住我。我赶紧去扶她，又以为她不舍得我走，哪知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油布包，一层一层打开，里面竟是一沓钱！母亲用颤抖的手递给我，说：“妈不能帮你什么，这个，不多，你拿着”。母亲是一个节俭的人，我小时过年的压岁钱到了初二就被母亲拿走，为此我还说过母亲“小气”呢。长大后，我渐渐明白，那时家里穷啊。母亲当民办老师时，经常是霉豆腐、白开水送饭，省下买菜钱来供我读书，这一切都是母亲的同事告诉我的。现在，我又怎么忍心拿母亲这些省吃俭用的养老钱？“拿去吧，外面不比家里，什么都花钱。带好雪儿（我女儿）”。说着就把钱硬塞进我的荷包。我鼻子一酸，强忍泪水，转身大踏步向村外走去。是母亲带着体温的钱，给了我信心，给了我勇气，给了我希望。我咬紧牙，与妻一起，终于走出一条创业之路。

前两年，哥经常打电话说母亲身体大不如以前，经常头痛，可能是旧病复发。我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哥，好好地照顾母亲。我知道，母亲生了七个孩子，也是因为家穷，每次生完孩子，她就去学校，她不可能像其他母亲一样坐月子，加上生活过于节省而落下了病根。今年，我好几次打算回家看望母亲，但因为事给耽误了。想起这些，我的心就难以释怀。

“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”。是啊，游子有难时，总是第一个想到母亲，母亲的天空永远为异乡的游子照耀，可是，在母亲需要孩子时，又有几个游子能回到母亲身边呢？

我的眼光再一次聚集《母亲石》一文，我的心再一次忆起母亲的点点滴滴。母亲给了我人生整个天空，我却没有给母亲哪怕一丝阳光。正如梁衡所言：母亲石是“一快伟大的圣母石，它是一面镜子，照见了所有慈母的爱，也照出了所有儿女们的惭愧”。在母亲的天空下，至少，我是愧疚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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